一個有枝葉的開始

那天陽光正好，我從學校慢步回來，經過那個轉角，那位阿桑的家。之前老是騎著腳踏車匆匆而過，對我的鄰居點個頭，她問句：麥去佗位？我回頭大聲喊：去讀冊！只是這樣。

但是這天陽光正好，我走得慢，偶爾斜打傘，瞇起眼睛感受陽光的溫暖；遇見了阿桑，高興地停下腳步，聊了起來。

「呷飽沒？」

阿桑說，妳看起來好像沒幾歲。我說，阿桑，我今年要滿二十八囉！她連忙揮手搖頭說，麥擱讀啊，查某囝仔讀那麼多冊沒路用，卡緊結婚要緊……

好啊，我說：阿桑妳有機會幫我介紹吧。

接著阿桑想起來了，不久前有一個女孩，她本來也是要跟男朋友結婚，可是男朋友後來去娶別人了。這個女孩打哪來的呢？不知道，她就拖著一大箱行李，在阿桑的轉角停了下來，向她問：阿桑，妳這椅子借我坐一下，好嗎？

這個女孩對阿桑說：來到這裡，遇到惡房東，一時也找不到落腳處。阿桑說，出外人，大家互相照顧，就讓女孩留宿在她家後頭的一個小房間裡；這一住，竟也十來天。她要墊些租金，阿桑堅持不收。出入時，喚她一起吃飯。

後來阿桑的兒子還是覺得不妥，找了理由，要那女孩還是早點搬走吧。

朗朗晴天下，阿桑她形容給我聽，她說：那個女孩就站在這裡（她比畫著），對我說，阿桑，我麥離開啊，不知道何時會再見到妳。

阿桑抬起她那滿是皺紋的手，揉著眼睛，好像眼淚就要流下來的樣子。我的天啊，阿桑，妳太容易放感情了吧，這女孩不過是個相處十來天的陌生人罷了呀！

奇怪的是，我的眼眶也紅了……

又問了好幾次「呷飽沒」之後（總忘記我已經回答了），阿桑向我說了再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