開學了我回到我的小房間,又開始了經常鎮日對坐電腦的日子,一旦回來了,發現很快又重溫那熟悉的味道。

在清晨昏沉沉或在夜深,在轉角的浴室,撲面而來的一股味道,像是盛夏時蒸發的鹹鹹淚水,或是某種乳液的香芬包圍著自己入睡,都是寂寞的味道。

進入研究所之前一年,之後一年,是我至今生命裡最寂寞的一段時日。只是,前一年的居住已經無可復返,所以我只能在這個小小房間裡,偶然地撿拾起寂寞的片段。

我發現,這些日子下來我變得軟弱了,我依賴,不再時時警告自己要做好隨時可能失去的準備。

我需要了習慣,習慣了需要。

 

我很少寫藥師傅,早先我覺得他可能無法讓我刻下什麼樣刻骨銘心的字句,漸漸地,我發現他的確不是,我們的愛不是驚天動地的那種的。他很溫和,感情很溫和,點點滴滴地灌注在我寂寞的靈魂之中。我習慣了有他,我在他面前就像在自己面前一樣自在,我知道不管他懂不懂,我都可以對他說。

我才發現,縱使表達感情的方式有些不同,就算不是完美情人,但倘若兩個人的主要價值觀是契合的,一切都會容易許多。也有過爭吵,也想過分開,但我們還在,我在,他也在。他知道當我是在鬧脾氣,我也儘量諒解地不再給他壓力,我們達到一種平衡。

但這也讓我明白,愛情無法拯救我於不寂寞之外。有時候我會懷疑,那麼渴望一個人毫無保留地關愛自己,會不會恰恰突顯了對於愛自己的無能為力。

我記得我在十六七歲的時候,曾理所當然地認為,如果我成為一個更好的人,我就會值得被愛。

 

奇怪的是,當我被愛了,我好像還是沒有通透這個問題:

我是誰?我夠好了嗎?

 

也許世界都要說我瘋狂了,不是過得挺好的嗎?

 

我也相信我是庸人自擾了,這麼無可理喻的擔憂受怕,是我最熟悉的,寂寞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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